《面具下的男人？》（上）

——关于美国队长的男子气概以及他英雄式的人物角色的散文小说

作者：迈克.S.杜波斯

源自：《Captain America and the Struggle of the Superhero》

译者：盯裆、香菇、Anne

“他超越了任何一个其他的角色，很大程度上，Steve Rogers正是美国队长的本质。脱下那身制服，Steve Rogers的理念、信仰和个人动机也绝不会改变。你可以让任何人穿这身制服，但是是这个人让这件制服有了意义。”

　　“你可以让任何一个人穿上制服，但是是穿它的人造就了制服。”
　　
　　——《美国风情画》
　　
　　“我是也只是一个人类。”
　　
　　——史蒂夫•罗杰斯，即美国队长
　　
　　1941年，美国队长的漫画开始发行，从那时候起，美国队长的形象开始出现在各种不同的媒体之上，包括电视节目，电影，电视剧以及（本论文的重点）流行小说。在这些小说里，很多关于队长的描写仍是一致的。他依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征兵中落选了。(注释①：在大部分小说中，美国队长的起源故事都与漫画密切相关相对一致，然而《美国队长：黄金大劫案》中则有所区别，史蒂夫•罗杰斯在接受超级士兵的血清之前是一名律师，而非传统描写中的瘦弱的艺术学生，不过这并没有对故事产生多少影响。)
　　
　　他依然参加了那项秘密的科学实验，使他获得了强大的力量，超强的耐力，以及强化的智慧。他仍旧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参加了战斗，并且在试图解除一个纳粹的导弹时坠海失踪。他在几十年后被超级英雄团队复仇者联盟发现，随之复活。
　　
　　他加入了复仇者联盟，同那群英雄们一起打击犯罪和超级坏人。不过，文本中的美国队长与漫画中还是有显著的区别的，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美国队长的平民形象、史蒂夫•罗杰斯的缺失。在这些书里，尽管他仍旧是以史蒂夫•罗杰斯这个身份生活，不过一旦他变为了那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他的“普通人”那部分就很少出现了。“美国队长”变成了他唯一的身份，而史蒂夫•罗杰斯，则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成过去。
　　
　　这个差别在之后变得尤为重要，包括以下几个原因。第一，在美国队长连载漫画中一个最主要的并反复出现的主题就是队长的不断挣扎，只为寻找一个既能做为英雄又能做为普通人的生活方式。在60年代的美国队长漫画中，当他与女友莎伦•卡特分手以后，他的人生出现了一次身份认同危机。因为害怕无法给任何人属于他本人的感情，他离开了复仇者，离开了纽约，买了辆摩托车，踏上了128号刊中的“寻找自己”的旅途。（注释②：这次的认同危机造成的原因是：队长不得不秘密策划一次假死，来隐瞒众所周知的史蒂夫•罗杰斯这个身份。当“除掉”了史蒂夫•罗杰斯以后，他却发现，罗杰斯根本一无所有，“老实说，”他感叹道，“史蒂夫•罗杰斯不过就是一个名字而已，他真的有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吗？他真的有过有意义的身份吗？没有！自从成年以后——我就活在美国队长无尽的阴影之下！”(Lee,《美国队长 114》)之后，他便开始了他的旅程。)
　　
　　在70年代，罗杰斯对政府失去了信心，并且完全抛弃了“美国队长”这个身份；而在180号刊改用了“无国之人”，成为一名流浪者。（注释③：当罗杰斯不再对政府抱任何幻想之后，他舍弃了“美国队长”这个身份。队长发现了一个由尼克松式的政府要员策划的恐怖阴谋，之后他决定自己将不再隶属于美国。不过这段情节只持续了四本连载。）
　　
　　在80年代，政府告诉队长（第332刊），要么为政府工作要么放弃美国队长这个身份；罗杰斯将美国队长制服还给了政府，为了寻求创建一个单独身份而单干。（注释④：在这段故事中，政府把美国队长这个称号授予了一个基因被强化改造的保守的乡巴佬：约翰•沃克。与此同时罗杰斯仅仅以“队长”的身份继续打击罪犯。当沃克失去理智，而罗杰斯挫败了蛇党推翻美国的阴谋（期间他曾与罗纳德•里根展开了一场重要的战斗，后者曾被变成了卑鄙的人），罗杰斯就重新穿回美国队长制服并于350号刊中，重新成为美国队长。如果想了解80年代时美国队长的解雇事件，可以去看看我的《等待英雄（Holding Out for a Hero）》这篇文章。）
　　
　　90年代重启的美国队长漫画则描写了罗杰斯与他的新的明星地位（被戏称为“队长热潮”）的抗争，因为“史蒂夫他其实是个出身贫寒的人，但是……一开始他实在无法让自己理解这些所有关于英雄崇拜的事情（《美国风情画》）”。（注释⑤：在早期的故事线中，有一次，队长见到了一个美国队长玩具人偶，惊讶道，“成为一个士兵可不意味着就能成为一个美国大兵”（出自美国队长合集3,1））
　　
　　所以，舍弃了史蒂夫•罗杰斯，小说们也就舍弃了漫画原材料中的一条主线。
　　
　　当然，罗杰斯也不存在于任何一本《复仇者》的漫画和书籍中，不过这可以归结为“人物太多无法深究”现象。这些书里都没有解释为何会没有史蒂夫•罗杰斯的存在。这三本关于美国队长的小说通过抹销史蒂夫•罗杰斯这个独立人格，最显著的体现了普通人/超级英雄这样的双重存在的消失。在美国队长的漫画里，队长与史蒂夫之间的平衡——也就是说作为一个超级英雄和作为一个普通人之间的平衡——是关键的主题。不仅如此，是当一个总能在与坏人们对抗中获胜的英雄，还是当一个想过普通生活的平凡人，这之间的矛盾与摩擦是大部分超级英雄作品中的典型特征（克莱因，267）。但是在美国队长的小说中则没有这种摩擦，所以小说中描绘的队长的形象相对来说比较单薄，这里他只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家伙，只是一个邪恶斗士，与真实的世界没有关联。所有他的朋友（除了《美国队长：自由的火炬》中的科林•马克斯韦尔，下文会介绍他是谁）都是超级英雄，并且只了解作为“队长”的他。
　　
　　队长怎么能守护一个把真正的他排除在外的人生并为之战斗呢？难道他除了是一个单调普通的的角色之外就什么也不是了么？更重要的是，我们真正想要的英雄是这样的吗？如果他仅仅是一个战士、士兵、或是英雄，那他的本质不过是一身制服。另外，如果我们的英雄没有人情味，对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
　　
　　小说中的队长
　　
　　尽管美国队长在1967年的《复仇者之战：地球破坏者》中第一次在小说中出现并且也是其他几部复仇者小说中的角色（包括1979年的《明日大盗》以及1999年的跨界合作《复仇者联盟与雷霆特工队》，还有1999年的跨界合作三部曲《X战警与复仇者联盟：伽马任务》），有三本小说是明确专属于美国队长的：1968年由泰德•怀特写的的《美国队长：金子大盗》，1998年的约瑟夫•席尔瓦写的《美国队长：雇佣大屠杀》还有1998年由托尼•伊莎贝尔和鲍勃•英格索尔共同撰写的《美国队长：自由的火炬》。
　　
　　美国队长的第一部小说是泰德•怀特写的《美国队长：黄金大劫案》。在这部小说里，一个正在逃命的神秘男人，被激光光束击中，倒在了复仇者大厦之前。当队长检查尸体时，找到了一块有着美联储标识的金子，显然是从一根储蓄的金条上锯下来的。队长随即前往美联储办公室，询问了主管之后（注释⑥：队长在这幕中离奇的表现的特别不符合他的形象，对那个官员表现得特别混蛋：“似乎把那个挑剔的小个子吓得不再那么严谨有条，使队长很愉悦。”不过，后来揭露了原来这个官员也参与了抢劫的谋划，这点也终于变得合理了）他检查了贮藏库，发现了一个水泥的可供逃窜的洞口。打开洞口之后，队长带着两个安保人员就下了那个通道，他最终发现了一个密室，在那里他被人开火袭击。在他制服了攻击者之后，那个密室就在爆炸中坍塌了。队长从坍塌的碎石瓦砾中爬了出来，并回到了复仇者大宅。
　　
　　这时出现了一位叫做罗宾的女性，她与窃金贼相勾结，引诱队长到联合国广场去见面，然而此时，其他抢劫的暴徒就趁机困住了队长。他们把队长带到了他们藏身之处，让罗宾单独看守着队长，在那里，队长最终劝说了罗宾放他走。与此同时，其余的窃贼准备将金子运到斯塔滕岛上的一座大宅里，而这房子的主人正是雇佣他们偷金子的神秘人。队长躲在了他们的车子里，当他们最终到达卸货的地点时，队长就悄悄从车里出来，发现这些人的领头正是他先前质问过的那个联邦官员。
　　
　　队长成功的使这伙强盗相信，他们分到的金块没有用，因为这样的金子根本就花不出去。于是这伙罪犯纷纷决定反抗他们的雇主，最后发现原来是红骷髅。当然，红骷髅还是设法逃到了一艘船上，不过被海岸巡逻队赶上拿下，并且最终在水里爆炸了。然而，和他通常的神出鬼没一样，残骸里没发现红骷髅的踪迹。
　　
　　《美国队长：雇佣大屠杀》，这本书本质上是又一个典型的红骷髅的犯罪。红骷髅绑架了一个科学家（和他的女儿），这个科学家发明了一种音波枪，可以通过振动毁灭城市。不用说也知道，红骷髅打算用这个武器摧毁现在的人类文明来建立第四德意志帝国。红骷髅摧毁了非洲、挪威以及巴西的城市，只为测试武器的效用。然后他一直在佛蒙特州的一个小屋里工作，直到队长追踪到了他；当他困住队长之后，就引爆了小屋，并把自己的仪器全部搬运到南太平洋的骷髅岛上，但在这之前队长成功逃脱了。
　　
　　与此同时，队长和尼克•弗瑞（和队长私下有合作）两人一起带队去破坏这个阴谋。期间，弗瑞设法使自己被抓住，美国队长正好赶来挽救局面...结果却也被抓住了，这是本书里他第二次被抓住了。然后，当神盾局对骷髅岛发动袭击时，队长挣脱了束缚，并攻击了红骷髅，一路追着红骷髅上了直升飞机，并在打斗中摧毁了它。直升机最后坠毁在了大海之中，队长逃脱了……但是红骷髅也失去了踪迹。弗瑞和队长一致认为红骷髅还活着，并且他（跟大部分超级坏人一样）极难被消灭。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本书里还有两个副线的人物，两个“新闻碎片”栏目的记者。他们两个一起调查为什么地震会突然频繁爆发（音波武器造成的）。在最开始，这一男一女两记者彼此不对付，互相厌恶，但是在一起合作，一起被坏人抓住，一起又被拯救之后，他们终于发现原来他们彼此相爱。虽然这两个人不是什么重要的情节（除了扮演炮灰），但是相比于书里其他坏人与英雄，他们算描述的比较多的角色。
　　
　　在《美国队长：自由的火炬》中，一个侦探小说作家（同时也是史蒂夫•罗杰斯的好朋友）在写一本小说，小说中的侦探正在调查一些民间武装组织。这个作家为了研究，得到了一个邮寄来的民兵组织名单（假名寄来的），然后他得知其中有一个极其极端的组织，叫做“自由的火炬”（由一个前任军火商领导的），正在策划控制接管美国。作家赶到纽约想要警告队长，但是他被武装组织的人员发现，他们则将他谋害了。
　　
　　与此同时，在复仇者大宅一个人训练之后，队长决定跟猎鹰一起训练。正当他俩在哈莱姆区进行模拟战斗训练时，他们发现了一起大楼火灾，于是他们救下了其中的居民。事情结束后，队长发现了他好友已被人谋杀。在调查过程中，队长和猎鹰发现，哈莱姆区的大火仅仅是“自由的火炬”这个民间武装组织恐怖阴谋的第一部分。他们袭击福利机构不过是为他们多次企图抢劫的行为打掩护。队长和猎鹰识破了他们的企图并且在一个免费的诊所阻止了一次爆炸/抢劫。他们又在同一地点阻止了第二起爆炸，不过这次袭击只是一个埋伏，并且队长也被他们抓住了。队长被带到了武装组织（自由的火炬）的地盘，在那里他被判有叛国罪——指控主要是指责队长给美国带来希望，却又让国外势力与福利组织抢走了他们的工作和钱。为队长辩护的是当地的一个法律援助律师，马克•格伦瓦尔德。（注释⑦：现实生活中的马克•格伦瓦尔德是漫威旗下一个长期的作家与编辑，他最著名的作品就是十年间（1985-1995）的《美国队长》，他负责的故事线就是之前提到的“队长被解雇”那条，格伦瓦尔德于1996年8月12日，因心脏病突发去世。这个人物形象就是对这位作者的致敬）。
　　
　　猎鹰带着一组善良的民兵组织（这个组织发展的非常好，但是在本书情节中没什么重要作用），发动了一个营救行动并且终于找到了他们关押队长的地方，但是猎鹰此时必须离开，去阻止自由的火炬袭击联合国军事演习。在对队长的审判中，他策反了一名陪审员，并且在暴乱中单枪匹马的解决了那些民兵。原来队长每天晚上都悄悄溜出关押自己的牢房，去探知这个武装组织的计划。
　　
　　总的来说，美国队长的小说读起来总是激动人心的，并且作者写得也非常好（尤其是《自由的火炬》这本）。但是，每本书都是以打斗场景为中心展开的，都是以情节推动故事发展，而非聚焦于人物发展。（注释⑧：鉴于各种传播媒介自身条件的限制，小说比漫画更注重描写打斗场景而轻视剧情是明显令人费解的。
　　
　　有人可能会想，漫画作为视觉媒介，它能更好的展示全景的打斗以及追逐的场景（动作导向娱乐的主要看点），而扩大叙事的空间，增加人物的内心活动则会使小说的情节比起漫画更多是人物推动的。然而，事实是相反的）这些小说也大多以男性为中心，只有《黄金大劫案》中的罪犯罗宾，以及《雇佣大屠杀》中的卡洛琳•克兰德尔这些为了特定情和角色而出现的少量女性人物。而且这两个女性角色都十分的被动，前者是最不忠诚的罪犯，队长轻而易举的就使她屈服了（基本靠嘴炮）。而后者则是非常典型的“陷入危难的少女”这一形象，她的存在也基本是给了红骷髅把柄来挟持她的科学家父亲，以及在队长第一次被抓时，充当了威胁队长的人质。
　　
　　尽管这些小说是以男性为主导地位，应该有十分有男子气概，非常完美的超级英雄，但是呈现出来的形象却很平面，很单维。这就不可避免地让平民配角成了最丰满的角色（比如《雇佣大屠杀》中的两个记者以及《自由的火炬》中的善良的民兵组织）（注释⑨：书中平民角色比英雄的形象更丰满的现象还存在复仇者的小说中，比如《复仇者联盟：地球破坏者》中的阿拉斯加的萨满巫师，纽约警察局的警官以及一个前嬉皮士，每个人的形象都比小说相关的英雄丰满。）
　　
　　但是，真正的情节中，这些形象立体的平民却没有在书中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并且为了情节的推动，他们其实可以很轻易被牺牲掉。队长的小说全部都在展示一个很有男子气概的超级英雄打败超级坏人的过程，而忽略了人性的一面。
　　
　　（上篇.TBC.）
　　
　　（中篇：真正的英雄也是真正的人、制服造就了这个男人？）
　　
　　（下篇：谁认识这个男人？结论：一个人在只是英雄的时候还剩下什么？）